锤基 | 金钱至上 / MoneyTalks (chapter 0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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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这算不算二更?明天可能没有了哦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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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 冰山

 

洛基的喉咙像是被一座巨大的冰山给堵住了,海面上的部分尖锐地戳刺着洛基的舌头,而海面下的部分则摇晃着撞击洛基的胸口。

 

……

 

洛基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阴雨天,伦敦总是下雨,但那天的雨似乎格外与众不同。科尔夫人[1]严肃地警告洛基,他等会将要见到一名重要的客人,他必须谨言慎行,不许再做任何令人不快的怪事。

 

他被牵到会客厅,从他有记忆起就没被点燃过的壁炉此时盈满温暖的炉火,破烂的旧沙发被套上了新布罩,室内甚至点了熏香,但混合着灰尘味儿的劣质香味让洛基连打了三个喷嚏。科尔夫人要求他在沙发上坐下,洛基坐下后感到屁股被一小节刺出的弹簧狠狠戳了一下,于是他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。没人发现他的小动作。

 

“劳菲森先生,这是洛基。”科尔夫人尖刻的嗓音在洛基耳边炸开。他向对面看去,一名中年男人坐在单人沙发里,双手放在交叠的膝盖上,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被摩丝稳稳地固定在耳后,他穿着厚毛呢的西装外套,胸口的口袋里塞着领巾,枪驳领上有一枚玫瑰领针。外套内是剪裁精致的马甲和衬衣,墨绿色的领带束住领口,没入马甲之后。

 

“你好洛基,”那人说话了,声音像北极的冰原在脚底开裂,“你愿意成为劳菲家的孩子吗?”

 

洛基醒了。索尔睡在他旁边,打着响亮的呼噜。他气恼自己怎么没在和索尔热恋的时候发现对方这个毛病,睡眠质量是重中之重,如果问题早点暴露,他就会让索尔为他重金打造一副金耳塞,而不是在这儿无限失眠,想着如何才能快准狠地捅上对方一刀。洛基是个守法公民,因此他控制住了自己想拿小刀的手,转而踹了索尔一脚。后者的身躯像石头一样坚硬,洛基没能弄醒他,反而让呼噜声在停顿了微不足道的一秒后,变得更响亮了。

 

“操。”他忍不住骂出了声。他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怎么会变成这样,他应该和索尔一起住在又大又靓的别墅里,吃法国大餐,蒸芬兰桑拿,拎意大利皮包,坐英国豪车。而不是突然有一天,索尔砰地一声,像恶作剧礼盒一样出现在洛基面前,告诉他我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便宜姐姐搞到破产了,公司丢了,信用卡冻结了,房子被占了,你让我在这儿睡一晚,好吗?

 

“我请你再说一遍?”

 

洛基说不准他的怒气到底是因为索尔睡了就跑不接电话,还是因为他深更半夜不请自来。洛基来不及理清自己的思路,身体已经先一步地打算关上大门,索尔却比他更快——洛基估计他是个忠实的WWE爱好者——制止了他的关门动作,用自己的身体卡住了房门。

 

“洛基,你听我说,我知道这很唐突,但是……”

 

“你也知道这很唐突!”洛基拔高了嗓音,试图将索尔推出去,“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?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要收留你?请你现在就离开,找个五星级酒店,叫上两三个脱衣舞娘,我保证你能睡得比这儿舒服!”

 

“不,洛基,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,”索尔不动如山地立在原地,“奥丁森旗下的所有酒店都不再对我开放……”

 

“那就去找个汽车旅馆!”

 

“安静!”

 

邻居老头隔着门吼道,洛基和索尔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。这时候洛基的公寓电话不甘寂寞地高唱起来,没人有空应答,过了两秒,自动转入语音信箱。

 

“嘿!洛基!我是希芙——”电话用希芙的声音说道,“你的手机打不通,我是说,你必须得打开电视看看这个——范达尔,我拜托你将声音调小一点儿——是奥丁!索尔的父亲!天哪,所有的频道都在报道这个消息——奥丁过世了——”

 

“嘀——”

 

语音信箱中断了。洛基仍然保持着推搡索尔的姿势,索尔依旧站在门边,隔壁的老头烧了一壶开水,洛基能清晰地听到蒸汽从壶盖的缝隙中尖叫着逃出去的声音。

 

“噢,”洛基动动嘴唇,“很抱歉听到这个。”

 

索尔打算迈步走进去,洛基立即截住他,“不,这和现在没关系。我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,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接管你的麻烦。顺便,你难道在纽约就没有……住宅吗?”

 

“没有,”索尔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,“我常年住在世界之树……”

 

“六十三层,我知道,”洛基打断他,“然后呢?奥丁森酒店将他们的王子赶了出去,所以他来到了魔法森林打算投靠小矮人?你愿意为我打扫屋子吗?”

 

“当然,”索尔说,“如果你需要的话。”

 

“你是不是还要和鸟一起唱歌?”洛基扬起他的眉毛,形成一个讥诮的弧度,“你是不是还要让松鼠替你洗盘子,让小鹿斑比帮你晒毛巾?”洛基的语调高昂得像个百灵鸟,没错,索尔什么都不是了,他再也不需要在他面前维持某种假象,他激动得都要跳起来了,“索尔·奥丁森,你看,我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,我也没有能力帮你完成复仇大计。我的房子还没有你的厕所大,去找你的朋友吧哈姆雷特!”

 

索尔看着他。

 

“你没有朋友吗索尔·奥丁森?”洛基不可思议地质问道,“那炮友呢?”

 

索尔还是那样看着他。洛基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自己布下的怪圈。

 

“别吵啦。”隔壁老头穿着背心短裤,开门将一袋垃圾丢进管道,“外边下雨啦——”

 

洛基和索尔对峙着,直到冷风让洛基打了个喷嚏。

 

“我会付你房租,”索尔乘胜追击,“等我拿回公司,马上。”

 

洛基松动地挪了挪脚步,索尔于是再接再厉,“五千美元一晚,不,一万!”

 

“就一晚,”洛基低声强调道,侧开身子让索尔走了进去,“然后有多远滚多远。”

 

接着一晚变成了一天一夜,一天一夜又因为种种意外变成了一个星期。索尔那边的床垫被他睡凹了下去,洛基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不得不紧贴着索尔的背。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冻醒的,还是被索尔的呼噜声吵醒的。因为被子全被身强力壮的索尔给卷了过去,而剥夺他被子的人此刻正打着雷霆万钧的呼噜。洛基用尽力气去拉扯,最后只为自己争取到了可怜的一个角。

 

不应该这样。洛基愤怒地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夏天的被子,睡到沙发上。索尔已经什么都不是了。老奥丁去世,公司重组,大权被姐姐握在手中,阿斯加德的寝宫(世界之树第六十三层)早就没了索尔的位置,他被丢到集团旗下无人问津的小公司,每月领普通上班族的薪水,永无出头之日。

 

索尔·奥丁森什么都不是了。

 

可他天杀的竟然还能睡着!

 

洛基裹紧自己,但在寒冷的纽约冬季这根本是徒劳无功。只有卧室里有暖气,客厅冷得像冰窖。他没法打开卧室门,因为呼噜声会冲进客厅,继续攻占他失眠的耳朵。洛基睁着眼睛盘算他是否能将多余的奢饰品换成暖气费,然后再买一张床,等等,他凭什么要做这些?他应该将索尔赶出去,管他是流落街头还是找别人投靠。他应该结束这段关系,忘了索尔,然后找个新的有钱人,继续他的计划。

 

打定主意的洛基睡到了天亮,不出意外在鼻塞当中醒来。他昏昏沉沉地从医药箱里翻出几粒感冒药,也没看保质期,就一股脑地和着隔夜的咖啡吃了下去。

 

索尔已经醒了,正霸占着卫生间,淋浴声透过门缝传来。洛基愤怒地踢打门板,门板无辜地颤抖着,“该死,你是不是打算为每一根阴毛都做个柔顺?”

 

“对不起——”索尔朝外喊道,“我不知道你这么早醒来——”

 

他知道什么?他只知道买什么房子能升值,买什么股票会亏损,用什么样的角度照出来的照片能让自己以最完美的姿态刊登在《财富》的封面上,他哪会知道为了办公室能坐落在上东区,洛基得多早醒来,花多少时间在纽约糟糕的交通上。

 

“你最好快点儿。”洛基最后踹了一脚门板。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。真棒,他要迟到了,今天是他的新客户上门的日子,而他现在坐在公寓的客厅里,瑟瑟发抖地等着他的大少爷完成他的土耳其浴。

 
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希芙手里还没放下图纸,看样子是刚刚送走他们的客户,“怎么,路上遇到手持双刀的红色武士抢劫车道了吗?”

 

“是索尔,他霸占了我的浴室。”洛基气喘吁吁地坐到他的老板椅上,从椅子缝隙里摸出希芙昨天留下的一颗彩虹糖,她显然又偷偷用他的电脑看电视剧了,“谈得怎么样?客户走了吗?说了什么?图纸有问题吗?但愿我不在的时候这儿不会像个充满四岁孩子的淘气堡那样一团糟。”

 

“伙计们,我们这个月又可以多迟到一次了,”希芙兴高采烈地朝剩下的两人宣布,赢得了范达尔的口哨和沃斯塔格的掌声,这是他们的规矩,如果洛基迟到了,那么其他三人也有权利迟到一次,这样谁都可以不用抵扣工资,公平又经济,“一切都很顺利,没什么要修改的地方。我跟客户说你休产假去了,她让我代她向你问好。”

 

“这真是个棒极了的借口,”洛基讽刺道,“她有推荐给我哪款进口奶粉含钙更高吗?”

 

“洛基,”希芙正色地看着她的老板,“你不应该把从索尔那儿得到的怨气发泄到我们身上,这让你看上去像个被孩子拖累离不了婚的秃顶男人。”

 

范达尔和沃斯塔格发出赞同的声音,他们显然也已被洛基折磨了很久。

 

“听着,我没什么怨气,我很好,”洛基将一粒胶囊丢进咖啡机里,等着它变成提神醒脑的热咖啡,好通一通洛基开始堵塞的鼻子,“我和索尔之间没什么纠葛,我只不过是收留了一个可怜的、无家可归的人。等今晚过去,我就会和他说清楚,然后让他另寻去处,我就可以尽快找到下一个有钱的家伙。”

 

“但愿你能如愿。”希芙对此不抱希望地祝福道。

 

洛基和希芙持不同意见。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,因此他早早下了班,在车里打好腹稿,准备和索尔进行一场深入而详实的长谈,他甚至买了炸鸡和啤酒,算是作为索尔微不足道的践行礼物。

 

“你没有去上班?”洛基打开灯,发现索尔正坐在沙发上,一百年没开过的电视闪着雪花,洛基想起来他大概有三个月忘记交有线电视费,也不知道索尔坐在这儿都看了些什么。

 

“没有,”索尔看了看站在玄关处的洛基,后者手里还提着炸鸡,便利店的袋子里装着啤酒,“去不去都是一样,所有人都用那种眼神盯着我,好像我是个不该在那儿的怪物……”

 

“不,你只是个跌落凡间的仙女玛丽[2]。”洛基不着调地安慰着他,拖了鞋,光脚走到索尔面前,“你就这样傻坐了一天?你吃饭了吗?”

 

索尔的回应清晰又嘹亮。

 

“好极了,”洛基将炸鸡和啤酒拿出来,摆在茶几上,“我要了五人份,但愿我们不会浪费食物。哦,你可能不能体会这种感觉,你以前是不是每餐都要吃五十道菜,每道菜都只能尝一口?”

 

“洛基,”索尔拿着一只炸鸡腿,目光严肃地看着洛基,这让他看上去滑稽极了,“我不这么吃饭,我知道什么是节约食物。”

 

“哦,那你可真棒,索尔小宝宝。”

 

他们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。洛基本应该在这时候沉痛地提出,尽管他同情索尔的遭遇,但他没有理由继续收留索尔,他们毕竟连情侣都算不上,顶多是,有过肉体关系的普通朋友。可是洛基的喉咙像是被一座巨大的冰山给堵住了,海面上的部分尖锐地戳刺着洛基的舌头,而海面下的部分则摇晃着撞击洛基的胸口。汽笛声从海的那头遥遥地传来,冰山还在那儿,以微不可见的速度漂移着,摇晃着,碎裂着……轮船会撞上冰山吗?洛基不知道,他感到他的心脏不太舒服,他怀疑自己吃坏了药。对了,早上那颗感冒药。

 

“你怎么了?”索尔关切地看着洛基,“你的表情不太好。”

 

“如你所愿,”洛基咬着牙,他渐渐觉得有冷汗从他的后背沁了出来,“诸神在上,我恐怕,我恐怕他妈的吃错了药……”

 

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。洛基失望地躺在病床上,那个脸像大本钟一样的医生非要让他留院察看。悲剧始于清晨,他就不该吃那颗过期的药。现在他不仅浪费了五人份的炸鸡,遭受了洗胃的痛苦,还不得不加付一笔高额的住院费。他开始怀念英国的公费医疗。更让他难过的是,索尔·奥丁森将继续留在他的家里。

 

洛基在他空空如也的胃中计算着如何开口,即使他现在的样子任谁看都是全无底气。不多时,病房的门开了,一个高大的影子轻悄悄溜了进来。洛基用屁股对着他,佯装熟睡。

 

“你早就醒了。”索尔肯定地说道,掏出一个油纸包,“来吃点东西。”

 

洛基起身,发现那是一根半热不冷的热狗,“我刚洗了胃,你就让我吃这个?”他将热狗狠狠塞进索尔嘴里,“吃你自己去吧。”

 

“这个时间没有店还开着门,”索尔吞下一截香肠,解释道,“我担心你醒来会感到饿。这是附近唯一的一个小摊。”

 

“你的钱从哪儿来的?”洛基尖锐地问,“我的钱包呢?”

 

“我没拿你的钱包。实际上我还有块手表——”

 

“噢不——”洛基哀恸地叫道。

 

“不,不是你想的那样,”索尔掏出皮夹,里头是整整齐齐的一叠钞票,“早些时候我就拿去卖给二手店了,是个好价钱——”

 

“天,看我遇上了什么!”

 

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声音在洛基身边欢快地响了起来。

 

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,这是间双人病房?

 

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台灯,少年的腿打着石膏,吊在天花板上,兴奋得像个叽叽喳喳的喜鹊,“索尔·奥丁森,你是索尔·奥丁森是不是?哦天哪,我竟然碰上了索尔·奥丁森——”

 

“彼得·帕克——”

 

洛基认出了对方。那个总端着相机,无孔不入的,小报记者——

 

“是我!来,看看镜头!”彼得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他的相机,对准了面色铁青的洛基和茫然无措的索尔。

 

“三,二,一——感恩节快乐!”

 

……


[1] 这里捏他伏地魔出生的伍氏孤儿院

[2] 捏他《欢乐满人间》,这个梗在《银河护卫队2》里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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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节预告:


多么温馨、甜蜜、值得纪念的圣诞节——

 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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